聂凤智 杨斯德化名李一明
图｜聂凤智
前言
1956年，聂凤智遇见韩练成，紧紧握住他的手，真诚致歉：“韩副司令员，实在对不起，那次自家人抓了自家人。
”
一位是常胜将军聂凤智，一位是隐形将军韩练成，二人各有自己的传奇经历，他们之间又有着怎样的渊源？
图｜韩练成
聂凤智活捉韩练成
1947年，华中野战军、山东野战军合并，称华东野战军，许世友所率胶东军区所属五师、六师、警备第三旅，被整编为华东野战军第九纵队二十五、二十六、二十七师。
许世友被任命为第九纵司令员，聂凤智任第九纵参谋长兼二十五师长。
第九纵刚刚组建完成，许世友就率领二十五师、二十六师西行参战，计划与第八纵相互配合，在和庄地区消灭蒋介石第七十三军七十七师。
作战当日上午，许世友捧着酒坛子，一边畅快饮酒，一边认真收听指挥所电台里播报的关于国民党军的消息，整个人看上去对战争形势已然是成竹在胸。
电台里，国民党吹嘘“在临沂外围歼灭16个旅”的所谓“战绩”，一向性情耿直的许世友不禁骂道：“呸，呸，吹牛皮不要脸啊！”
许世友战前悠然饮酒的时候，敌七十七师正沿着青石关南下，向和庄进发。
图｜许世友
上午10点左右，参谋走进指挥所，向许世友报告：“敌七十七师已提前赶到和庄。
”
预计中，敌军大抵在下午2点左右到达和庄，如今他们提早抵达，许世友立刻放下手中的酒坛子，做出指示：“提前发起战斗，二十五师主攻和庄，二十六师阻歼南援及溃逃之敌。
”
许世友一声令下，战斗即刻打响，我军战士们精神抖擞，勇敢冲锋，当晚，华东野战军5个纵队，在陈毅、粟裕的指挥下，对莱芜发起猛攻。
战士们一鼓作气，以英勇无畏的精神应战敌军，到当晚11点左右，聂凤智向司令员许世友报告：“我军冲进七十七师师部，击毙敌师长田君健。
”
田君健，中央军校高教班第4期、陆军大学特别班第3期毕业，先后任第九战区司令长官部少将高参、第二十集团军少将副参谋长等职务，1945年11月，田君健被任命为第七十三军七十七师师长。
图｜许世友将军
“一个师长算什么，给我把军长捉来。
”许世友气势汹涌，大吼道。
翌日清晨，敌七十七师大部分被歼灭，我军开始清查俘虏，得知第七十三军中将军长韩浚被俘虏后，政委林浩兴高采烈地向许世友报告这一消息：“许司令，您要大家抓个军长来，果然抓到了，我们去见他！”
“手下败将，这么不经打，我许世友不见！”许世友说道。
对于这点战绩，屡立战功的许世友甚至有些许的不在意。
2月23日，许世友接到华东野战军司令员陈毅的电话：“莱芜战役告捷，李仙洲在突围时已被活捉。
但仍有千余名残敌窜入吐丝口，伙同新三十六师残部，向博山方向仓皇逃窜。
”
图｜陈毅
得知这一情况，许世友立刻任命聂凤智，在和庄之地为敌军“开门”。
很快，莱芜战败后的残兵败将纷纷涌入和庄。
当他们以为自己可以在此地喘口气的时候，却不曾料到，自己已被团团包围。
一排炮弹，紧紧截断他们的逃路，这些残余敌军再也无处可逃。
“缴枪不杀”的喊声响遍山头，几千余名敌军败将拥挤在一起，不再做困兽之斗，接受“被俘”的命运。
我军在战役中大获全胜，战后聂凤智率部及时清查俘虏人数与名单，却意外获知：国民党第四十六军军长韩练成被我军俘虏。
聂凤智正沉浸在大有所获的喜悦与兴奋中，却接到华东野战军司令员陈毅打来的电话：“我是陈毅，听说你们抓了个国民党的大官？”
“是的，他叫......”聂凤智还没有回答完毕，对面陈毅就语气严肃地直接打断：“赶快放掉，马上放掉。
”
聂凤智听到陈毅的话，不明所以，一下子有些火了：“放掉，凭什么？”
“这是命令，立刻把他放掉。
”电话那头的陈毅也来了脾气，说完一把挂断电话，再没有解释什么。
而聂凤智也只得“违心”下令：“快，快把四十六军那个混蛋放掉。
”
图｜聂凤智
为什么要放掉韩练成？
事情要追溯到莱芜战役开始前......
1947年初，韩练成去探望周士观先生。
周士观是韩练成的一位密友，同时也是一位有着进步思想的爱国民主人士，与周恩来之间有着深切联系。
四十年代初，借周士观先生的缘故，周恩来与韩练成达成会面，地点定在周士观弟弟的家中，经过这些会面的沟通交流，韩练成已然成为我党的一位挚友。
莱芜战役开始之前，时任国民党军第四十六军军长的韩练成忧虑的是：抗战胜利后，国共两军力量悬殊，该如何才能确保山东广大军民的安危？
经过一番深刻的思量，韩练成心中做出决定：他要一边支持国民党总指挥李仙洲的战略部署，一边与李仙洲展开周旋，为华东野战军在战略上完成部署争取更多时间。
图｜董必武
战斗打响之前，韩练成利用查看边防驻地的机会，想办法与找到董必武，寻求与华东野战军司令员陈毅取得联系的方式。
董必武向组织发去密电，大致意思为第四十六军军长有起义之可能，希望速速派人与该军军长取得联系。
不久后，经陈毅同意，华东局秘书长魏文伯、新四军兼山东军区政治部主任舒同、胶东军区联络科科长杨斯德等人，先后与韩练成进行接触，商议，建立正式关系。
在韩练成的要求下，我华东局做出指示，派遣杨斯德、解魁转换身份后，潜入韩练成所在的四十六军内，负责双方联络的重要任务。
，自称韩练成的学生，而解魁则化名为刘质彬，称自己是李一明一起的同窗好友，二人来找寻韩练成谋一份差事。
韩练成委任二人为高级情报员，并亲笔为他们签发特别通行证，上报南京，进行备案。
图｜韩练成
1947年1月底，四十六军奉命从胶东调往博山，韩练成想办法将这一消息告知我军联络员。
2月初，李仙洲、王耀武等人在博山召开高级军官会议，对接下来如何进攻解放军进行战略部署，韩练成仔细记下会议内容，待会议结束后，韩练成随即将开会内容告知联络员杨斯德、解魁二人，让他们及时报告华东局。
2月4日，韩练成率部南下莱芜，他吩咐部下，若是沿路上发现民兵，不必与其作战，只需用火力威胁一下，达到让他们离开的目的就行，避免不必要的人员伤亡。
两日后，四十六军抵达颜庄附近，韩练成发现，七十三军紧随其后，为给鲁中军区争取更多的备战时间，韩练成下令两日内停止继续行军，对颜庄南山发起攻击。
图｜李仙洲
四十六军行至新泰县城时，韩练成让杨斯德秘密与我华东野战军取得联系，向我军传达重要情报：
一、请陈毅司令员一心一意专注鲁南会战，不必顾虑北线，如对北线有何特别行动，请提前告知，以便配合行动；二、国民党军行动有两种可能，第一种是让四十六军进攻蒙阴，第二种是让四十六军、七十三军齐头并进，对蒙阴发起猛攻。
届时我将设法约束部队，请贵军集中力量消灭七十三军。
三、为方便日后的联系，贵方可以在四十六军附近二三十华里处，设置电台，并对联络方法、暗号进行规定。
四、如七十三军、十二军被歼灭，请及时派遣一位高级干部前来商讨下一步的对策。
五、如有其他要求，请代为转告。
图｜严振衡
在汇报的路上，杨斯德遇到华东野战军科长严振衡，并由其代为报告。
得知韩练成的想法，陈毅迅速表示：“定要杨斯德速回四十六军告知韩练成，让他务必不要和七十三军搞到一起，否则会玉石俱焚。
”
此外，陈毅还特意交代道：“如果两军实在分割不开，那就请韩军长放弃指挥，我们会保证他的安全。
”
当然，韩练成也有他的苦衷，他没有办法率领全军在阵前起义，只是尽心尽力为我军做他力所能及的事情。
图｜陈毅
随后，陈毅再次传信，表达对韩练成将军的真挚谢意与完全信任，双方必将诚恳合作，为取得满意的作战结果而共同努力。
在韩练成的数次说服下，李仙洲决定不再进攻蒙阴，转而后撤。
通过杨斯德、解魁两位联络员的帮助，韩练成与我华东野战军数次通信，达成作战共识。
2月20日，莱芜战役正式打响，陈毅、粟裕指挥我军将士，对莱芜发起猛攻，准备在莱芜歼灭七十三军、十二军一部以及北线指挥所。
解魁向韩练成转达陈毅的指示，希望韩将军尽量不要向莱芜战场靠拢，免遭被歼灭的结局。
2月21日，李仙洲下令，让韩练成率四十六军火速增援，为应付李仙洲的指示，韩练成率部缓慢行进，整整一天的时间，他们仅行进了十五公里。
韩练成迟迟未进莱芜，而此时的莱芜战场上，正是双方作战激烈之时。
王耀武以无线电对韩练成再次做出指示：“限你部即刻进入莱芜城，与七十三军会合后协力固守莱芜。
”
图｜王耀武
王耀武命令一下，韩练成便陷入两相为难，如若此时进城，那么势必会与七十三军在一块，面临全军覆灭的危险，但若迟迟不进城，那便是公然违抗李仙洲、王耀武的命令，而现在的他不能这样做！
他只能在夹缝之中寻求一个合适的办法，最后韩练成决率领炮兵营、工兵营等部队队伍，于当晚进入莱芜城内，而另外的部队则驻扎在城外。
韩练成进入莱芜的当晚，李仙洲便召集韩浚、韩练成等人开会，商议作战计划。
为给解放军争取更多的部署时间，韩练成表示：“我的大部分部队如今都在城外，有大河阻隔，且桥梁少，要过河进城，再做好弹药物资等各种准备，至少需要一整天的时间，无论如何明天早上突围是来不及的。
”
虽然韩浚等人对韩练成的建议表示反对，但在韩练成的坚持下，李仙洲最终同意，推迟一天再进行突围。
韩练成力排众议争取来的这一天，为我军赢得了十分宝贵的部署时间。
图｜韩练成
2月23日，国民党军四十六军、七十三军受命集结，准备突围。
但在突围前的半个小时，四十六军军长韩练成却不见了。
无奈之下，李仙洲只得将原本计划好的突围时间不断往后拖，知道在韩浚的一再催促下，李仙洲才下令，进行突围。
而在我军将士的勇猛作战之下，当日下午5点左右，李仙洲集团大部被歼灭，李仙洲也被成功俘获。
莱芜战役终以我军的作战胜利而宣告结束，极大地鼓舞了我军士气。
有一大疑问是，韩练成究竟为何失踪？他又去了哪里？
在李仙洲组织的作战会议上，韩练成成功推迟了国民党军突围的时间，但与此同时，他心里也很清楚，李仙洲所部的失败早已注定，遂决定放弃指挥权，加剧作战的混乱，同时催化国民党军的作战失败。
得知莱芜战役的败局，国民党高级将领王耀武只得哀声叹息：“6万人一天就被他陈毅解决了，我就是放6万只亚子也够他们抓一个礼拜的。
”
图｜王耀武
聂凤智致歉韩练成
莱芜一战结束后，陈毅深知韩练成所做出的的贡献，所以才迅速联系聂凤智，让其释放功臣韩练成。
而聂凤智也在询问许世友之后，得知韩练成将军早就与我军秘密取得联系，他战前放弃指挥权，加剧了李仙洲所部的败局。
明白事情原委后，聂凤智自然没了释放韩练成时的不情愿。
图｜聂凤智
战役结束后，韩练成提出再回到南京，回到蒋介石身边去，陈毅对他的赤胆忠心表示深深敬佩，同时又很担心，作为一个全军覆没的将领，回到南京无异于深入虎穴，危险随时会降临。
陈毅劝说韩练成，希望他能留下来。
但韩练成内心早有决断，他仍确信，蒋介石对他是有信任的。
见韩练成如此坚定，陈毅只得派人安排韩练成的返程事宜，华东野战军敌工部青年军官张保祥受命护送韩练成前往南京。
为争取蒋介石的信任，解释清楚韩练成如何“死里逃生”，张保祥化名为王忠杰，自称是韩练成好兄弟王汉卿的儿子，这对“叔侄”对脱险故事达成共识后，踏上前往国民党四十六军驻青岛留守处的路。
去南京的路上，韩练成没有接受王耀武借他去济南的邀请，也没有接受白崇禧劝他在上海多逗留几日的建议，快马加鞭地赶到南京，面见蒋介石。
韩练成将自己的“艰难脱险经过”娓娓道来，蒋介石还安慰他：“你是莱芜战役中唯一生还的英雄，如无过人的胆量、超群的智慧，怎么能从陈毅那铁通似的包围圈中套出来呢！”
在此之后，蒋介石还将韩练成的“英勇事迹”讲给其他的战士们，激烈部队士气。
获得蒋介石信任的韩练成，身在虎穴，仍然想尽办法为我军提供各种重要信息。
当然，危险也随时存在。
图｜蒋介石与杜聿明
国民党降临杜聿明俘虏了陈毅的一位部下，在这位部下口中，杜聿明得知韩练成可能曾与陈毅有过秘密往来，于是迅速向蒋介石汇报这一情况。
好在时任中央军校校长的关麟征及时来到韩练成家中，告诉他蒋介石的态度，据关麟征所言，蒋介石对杜聿明的说法不是很相信，甚至还说杜聿明糊涂。
第二天，掌握基本情况的韩练成直接找到蒋介石：“请校长将我关押起来，再交由军事法庭审判，以弄清杜聿明对我的诬陷是否属实。
”
“你们同学之间不团结，随便瞎说，你和我闹什么别扭？”蒋介石赶忙安慰道。
得到蒋介石的信任后，韩练成专程去找了杜聿明，苦无证据的杜聿明只好说道：“也可能是反间计哩。
”这才缓解了二人之间的尴尬。
韩练成的行动屡屡受到秘密监视，危险如影随形。
1948年，在周士观、张保祥的精心安排下，韩练成与家人被安全护送到香港，离开国民党的队伍。
图｜韩练成
后韩练成辗转抵达河北西柏坡，并在此受到毛主席、周恩来、朱德等领导人的接见。
1950年，数年忠于人民事业的韩练成如愿加入共产党。
1955年，韩练成被授予中将军衔。
1956年，聂凤智出访东欧，路过兰州，见到时任兰州军区副司令员的的韩练成，聂凤智连忙上前握手致歉：“韩副司令员，实在对不起，那次自家人抓了自家人。
”
“没事，没事，幸亏你们当时放得快，不仅瞒住了你们，也顺利瞒住了蒋介石。
要不是周总理、陈老总保密工作做得好，蒋介石早就把我‘开销’了，哈哈哈......”韩练成连连摆手说道。
两位将军相视而笑，过往恩怨皆一笔勾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