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孝宽 外有山胡等强敌觊觎
在沙苑之战刚刚结束那会儿,宇文泰就派军进驻在河东(今运城),以使高欢不敢再像以前那么肆无忌惮地西渡黄河进入关中,要闹事,也只能南下在河南一带展开。
但是,如何拱卫河东,却是一件很伤脑筋的大事。
镇守弘农的并州刺史王思政经过一番实地考察,认为只要在玉璧(今山西稷山西南)修筑起一个城防,就足以粉碎高欢谋取河东之心。
经过宇文泰审批,王思政亲自规划经营,在汾河、涑水河分水岭的峨眉塬北缘,修筑了城防坚固的玉璧城。
此外,他还以玉璧城为依托,沿汾河修筑了大大小小十多个防御工事,构成有效的防守纵深。
有了玉壁城拱卫的河东,不仅可以牵制住高欢的西进,并且直接威胁到高欢的军事中枢所在地晋阳,成了一把指向高欢咽喉的尖刀。
高欢因此倒吸了一口冷气。
公元542年,寝食难安的高欢率军前来攻打玉璧城,准备拔掉这一眼中钉、肉中刺。
不过,高欢来得急,考虑不周,选择出兵的时机不对,时为隆冬,天气突然转冷,很多士兵、马匹被冻僵冻死,没法展开大型攻击。
高欢在玉壁城下苦撑多日,天气还没有回暖的迹象,而冻死的士兵一天天增多,最后,不得含恨退去。
公元543年,高欢本来是想再攻玉壁关的,但是,他手下的豫州刺史高慎竟然献虎牢关投降了宇文泰!高欢被迫领兵南下,与宇文泰在邙山一带展开生死血拼。
这一战,对宇文泰来说,真是得不偿失。
他因为接收虎牢之地,招来高欢的疯狂反扑,损失了士卒六万多人,连丢豫州、洛州,就连弘农也几乎失守。
高欢本来可以趁此机会收复河东、平定关中的。
但是,士将疲倦,群心厌战,又兼内有图谋叛己之臣,外有山胡等强敌觊觎,高欢抱憾东归,错失千古良机,成终生大恨。
公元546年八月,经过了两年多休整的高欢再次西征。
这次西征,高欢把第一要务放在攻克玉壁城上。
他整军十五万,驻扎于汾河北岸,与玉壁城隔河相对。
这时的玉壁城守将已由原先的王思政换成了韦孝宽。
由于王思政调任荆州刺史,他向宇文泰推荐晋州刺史韦孝宽前来接替自己的职。
有意思的是,在南北朝时代,一南一北都出现了一个姓韦的名将。
南朝的是淮南韦虎——韦睿;北朝即是韦孝宽。
成就韦孝宽不世之威名的,就是在玉壁关与高欢这一场让万众瞩目的旷世大战。
战斗的过程,堪称古代战场最精彩的攻防大战。
双方无所不用其极。
高欢作为攻方,占据战斗的主动,每一次交锋,都是他率先变招,韦孝宽宽被动应对,见招拆招。
交战的第一回合:高欢在城外筑起土山,以求居高临下,用抛石机、弩箭远程攻击城内;韦孝宽针锋相对,在城楼上构架城楼,层层加高,力争保持着高出城外一头的优势,压制着对方。
堆土山工程庞大,东魏士兵苦不堪言;在城楼上构建木楼相对容易西魏方面轻松应对。
这场争高赌赛最后以高欢认输告终。
高欢于是把攻击方向转向了地下。
他在城南挖掘了十条地道,同时声东击西,猛攻北城;韦孝宽洞察其奸,加派军队在北城坚守,然而在城南沿城挖掘壕沟,静待敌军破土探头,而当敌军探头,立刻动刀子收割头颅,既而在地道口堆积木柴,用鼓风机向地道深处鼓烟而入。
西魏士兵被烟熏火燎,鼠窜而遁。
第二回合,韦孝宽完胜。
比较让人疑惑的是第三回合。
这次,高欢以攻车撞击城墙——攻车上的巨大圆木每撞击城墙一次,都弄得惊天动地,如果没办法破解,必将城塌人亡。
按说,这一招至刚至猛,破无可破。
但是,史书上载,韦孝宽以柔克刚,他命士兵用布匹做成帐幔,从城楼上垂放下来。
这么做有什么用呢?
有人说,这一招,可以减缓攻车的撞击力。
真的吗?
真的能达到化解掉攻车巨大撞击力的程度吗?
实在难以置信!
于是,又有人说,这一招的主要功效,不是减缓攻车的撞击力,而是遮挡住了操作攻车的东魏士兵的视线,使他们无法掌握发力撞击的时机。
……
好吧,不管怎么样,史书上怎么记,咱们就怎么听。
总之,这一回合,韦孝宽又赢了。
第四回合,高欢为了消灭这些讨厌的巨大帐幔,他让士兵用火焚烧。
韦孝宽为了保护帐幔,制作出钩镰刀,从城楼上伸下来,割断了那些举向帐幔的火把。
火把跌下,反倒烧坏了不少攻车。
火攻不行,高欢又打起了水的主意。
他看到,玉壁城里面的饮水,取自汾河,于是让人筑起堤坝,改变流经城内的河道,断绝城中水源。
韦孝宽没有办法,只好发动人力,在城内打井取水。
最后,高欢祭出了最为丧心病狂的一招:挖了更深的地道,一直到挖到城墙下面,先用木头撑住,然后放火焚烧木头,以致使城墙倒塌。
这招够毒够狠,韦孝宽怎么破?
史书载,韦孝宽在城墙后方筑起栅栏,撑住了城墙不塌。
真是无法想象!
城墙的地基已经被敌人在城外掏空,仅用木头支撑,只要木头烧断,城墙就会整体垮掉。
韦孝宽却能在城内用栅栏支撑住城墙不塌,这种神操作真有可行性吗?
不管怎么样,史书是这么记的,咱们就这么听吧。
这场攻防战持续了五十多天,高欢黔驴技穷,手下军士死伤惨重,损折了七万多人,气恨交加,旧病复发。
有大星坠于营中,军中惊疑有将星坠落,士气一落千丈。
高欢也担心此兆应在自己身上,黯然下达撤军的命令。
归途中,军中讹传高欢被西魏大弩射杀,人心惶惶。
韦孝宽又趁这当口大造声势,派大军四处高喊:“劲弩一发,凶身自殒。
”
为稳定军心,高欢强支病体,在露天大营召集诸将宴饮。
白雪飘零,天高地迥,侍臣斛律金作下千古名曲《敕勒川》:“敕勒川,天山下,天似穹庐,笼盖四野。
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
”
高欢亲自和唱,哀感流泪。
公元547年,正月朔日,出现日食。
在病榻上的高欢叹息道:“日蚀为了我吗?死亦何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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