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毛水怪 就像是王小波本人

世界上什么最难求？有人说是知己，有人说是爱情，那如果，把知己和爱情结合起来呢？

有人说了：“那自然是难之又难，若能得到，定是修了八辈子的福气。

”

李银河之于王小波，想来就是他修了八百年的福气。

《绿毛水怪》里的妖妖，是王小波遇见李银河之前就写了的，这本书还成为两人的媒人。

遇上李银河之后，惊觉李银河简直就是妖妖在现实里的影子，是活着的妖妖。

他身上的诗意与浪漫，妖妖明白，李银河也同样懂得，所以他对她一见倾心，刚认识不久，王小波就对李银河展开了热烈的追求。

“我是个俗气至顶的人，见山是山，见海是海，见花便是花。

唯独见了你，云海开始翻涌，江湖开始澎湃，昆虫的小须挠着全世界的痒。

你无需开口，我和天地万物，便统统奔向你。

”

这是小波给李银河的话，载着他满满当当的喜悦和欢喜。

不怪他如此欢欣雀跃，任谁喜欢上一个恰巧懂自己的知己，都会忍不住心潮澎湃，晕头转向，抬头随便一望就是漫天繁星，世界都发了光。

王小波是幸运的，彼时还颇为幼稚的作品里，已经有了朦胧另一半的雏形，本以为这样的女孩变作水怪又进了大海深处，现实里再也没有了，却忽然有一天，有个李银河来到了他的面前，那真是春回大地，绝处逢生，怎不叫人激动！

所以他立刻便对李银河着了迷，很快便向她表白。

有了她之后，任谁在他眼里也起不了波澜，那是真真切切的知己之爱，叫人魂牵梦绕，觉得此生足矣。

他和李银河的感情，像极了《绿毛水怪》里陈辉和妖妖的友谊。

只不过陈辉少年时对这段感情还很朦胧，而小波遇见李银河时则已经成年，他早已懂得要珍惜感情，尤其是面对一个懂得自己的李银河。

所以他的爱来得浓烈汹涌，情书写得澎湃而真诚，澎湃到即便分手也不消止，终于还是追回了爱人，开启了神仙眷侣般的爱情，让多少年后的我们依然羡慕不已。

混乱年代，两个“怪物”的惺惺相惜

《绿毛水怪》写得青涩而稚嫩，那是王小波早期的作品。

据王小波的妻子李银河回忆说，在王小波去世后，一次朋友相聚，有位朋友告诉她，小波的《绿毛水怪》手稿在他那里。

李银河喜出望外，这本书可谓是两人的媒人。

“从《绿毛水怪》开始，他拥有我，我拥有他。

”李银河说。

在还未遇见王小波之时，李银河就读了一篇朋友圈流传的小说手稿，这正是王小波所写的《绿毛水怪》。

她的内心起了极大的震动，陈辉和妖妖的友情让人着迷，而其中王小波关于《涅朵奇卡·涅茨瓦诺娃》这本书的观点，也与自己如出一辙！这可真是得遇知己的感觉！

妖妖原名叫杨素瑶，从小就很不一般，就因为太过精灵古怪，所以有个外号叫做“妖妖”。

而陈辉则是班里出了名的“怪物”。

妖妖和陈辉能成为朋友，除了因缘际会一起被学校的孙主任留校饿肚子之外，最大的原因，还是两人有着相似的世界观和一致的兴趣爱好。

在像孙主任这样不负责任自私自利的老师眼里，他们是“复杂分子”，就因为陈辉和妖妖比一般孩子懂得多一些，知道孙主任肚子里那点坏水，直截了当地说了出来，让孙主任下不来台，所以孙主任往往就找两人的茬，哪怕在新老师刘老师的课上，他们俩安安分分一点儿也没闹腾，依然因为“复杂”被孙主任叫出来惩罚。

更因为陈辉一时气不过，说出孙主任拉新老师上体育馆更“复杂”，就被气急败坏的孙主任关在办公室不准放学吃饭。

但幸运的是，虽然饿了肚子，陈辉和妖妖却因此结下了友谊。

如果说这才是一个开始，那么在旧书店借书看书，则让两人的友谊更加浓烈化，也是对书籍的共同喜爱，让他们之间有了一种朦胧的情感，这里面或许有一点少男少女感情的萌芽，更多的则是相知的乐趣。

他们是跨越性别的好朋友，连喜欢的书都一致。

尤其是那本《涅朵奇卡·涅茨瓦诺娃》，妖妖看了赶忙把他推荐给陈辉，并说那是她看过的最好的一本，以往看过的所有书都及不上这本书！

而陈辉呢？他“终生记住了前半部”，甚至直到他跟好友老王复述这件事，依然觉得那是一本伟大的书。

他认为妖妖就是书里的“卡加郡主”，“唯一的遗憾是她不是个小男孩。

我跟妖妖说了，她反而抱怨我不是个小女孩。

可是结果是我们认为我们是朋友，并且永远是朋友。

”

平平淡淡而天真幼稚的语言，却是最真挚、最纯洁的。

这就像少年时代，当别人都喜欢周杰伦、SHE的时候，喜欢王菲的你很少跟人说起，班上至少三分之二的人甚至都不知道王菲是谁。

但有一天，你突然发现前面走着的男生或女生，正哼着那首你最爱的《红豆》，仿佛有一股热流穿过心田，哪怕素未相识，你也有种遇见老朋友的感觉。

为了你，我甘当一只丑陋无比的水怪

在后来，陈辉妖妖分开几年又重新遇见，这会儿的两人少了童年时的大胆和无畏，多了羞涩和对性别与社会的认知，但陈辉每天都送妖妖，“从初二到初三，两年一百零四个星期，不管刮风下雨，我总是要把她送到汽车站再回家。

至于学校的活动，我是再也没参加过。

”那真是令人羡慕的情感，是不必说出口的陪伴与守护，即便不讲，妖妖也都明白。

在这路上，他们谈起诗来，多浪漫，多有氛围啊！绝不是许多人青春时期叛逆杀马特一样的庸俗无聊。

陈辉和妖妖的叛逆是令人回味的，是智慧的，甚至超脱世俗的。

这时，在薄雾和路灯下，妖妖请陈辉作诗，陈辉说：“妖妖，你看那水银灯的灯光像什么？大团的蒲公英浮在街道的河流口，吞吐着柔软的针一样的光。

”

妖妖说：“好，那么我们在人行道上走呢？这昏黄的路灯呢？”

陈辉抬头看看路灯，它把昏黄的灯光隔着蒙蒙的雾气一直投向地面：“我们好像在池塘的水底。

从一个月亮走向另一个月亮。

”

许多读者都为王小波这句诗而折服，这确实极具诗人气质，令人不自觉着迷。

故事里王小波的化身——陈辉念出这句他做的诗时，妖妖立马就说他有诗人天分，如果写诗，一定比朱自清写得好。

那一时鬼使神差学诗人做的诗，突然被妖妖夸奖，陈辉心中又涌起一种自信，一下子被鼓励起来，真的开始考虑自己做诗人的潜质了。

而有趣的是，王小波的人生也是如此，他也曾经历过这样的心境。

我们都知道王小波是典型的“大器晚成”的作家，但他成名晚可不是因为他早期不会写东西，而是当时能读懂他东西的人还不多，他是时代的先锋，早早看出了特殊年代的扭曲，而作品又在嬉笑怒骂中隐藏大智慧。

最初时，是有一段不得志的经历的。

但正如他在遇到李银河后写的那篇《我在荒岛迎接黎明》中所提到的，主人公差点放弃时，女友拯救了他的信心，而最后听见“金鼓齐鸣”，豁然开朗时，他没有忘记那位从始至终的知己，并终身感谢她。

“她”在《绿毛水怪》里是妖妖，在现实里就是李银河。

正因如此，陈辉接受不了妖妖死去的事实，或者在王小波遇到李银河之前，已经觉得生命中不可能再有“妖妖”这样的女子了，因此让她消失在这个与之格格不入的世界。

但终究觉得遗憾，因此又创造了“绿毛水怪”这样的物种，写陈辉有一天在海边怀念妖妖，突然遭遇水怪，——“嗬，把我吓出了一身冷汗！我看见，在礁石中间，有一个好像人的东西在朝一块礁石上爬！我一下把身子蹲下，从石头后面小心地看去，那个怪物背对着我。

它全身墨绿，就像深潭里的青苔……”

水怪长得丑而奇怪，有翅膀，颜色恶心到不行，女的虽然相对俊美，但依然隔着一个物种，让人难以把她当做同类，但前提是——这里面没有妖妖。

当陈辉发现，妖妖竟然变成了一只他讨厌的绿毛水怪，并且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他立马不觉得水怪恶心了，“我打了个寒噤，但是一个箭步就到她跟前，在礁石上跪下对它俯下身子，把头靠在她的头发上。

”

他还愿意吃同样的药变成水怪随妖妖而去，这可真像极了爱情：当遇到他/她的时候，以前的种种要求都不作数了，什么标准也想不起来，眼里只有他/她，只要一眼就知道，余生就是他/她了。

妖妖——王小波的理想投射

妖妖真的存在吗？世界上真有这么古灵精怪的女子？

我想这里要打上一个大大的疑问，而且是很有必要的。

小说里有很多容易被忽视的细节：比如在当时大家都普遍没钱的时候，妖妖却有大把的零花钱去买书，而且还常常去游泳，甚至有自己专用的不属于这个时代的奢侈泳衣。

更神奇的是，她和陈辉一起被孙主任留校，回家那么晚了，陈辉家里已经锁了门，而妖妖却如同变魔术一般从柜子里取出一大桌子小菜和热汤给陈辉吃，而家里还没有家长在……

如果不是后来为了情节发展而让妖妖的妈妈出现，恐怕读者真要以为妖妖本就是个无忧无虑的仙子了。

他们俩都是叛逆的人，还颇有一点少年老成，但却是实实在在的小孩子，真诚单纯得不得了，没有一点大人的复杂。

他们太像了，从不愿低头的性格，到对书籍的解读，甚至对老师和世界的看法……

什么样的人才最了解自己？那自然就是自己！

妖妖就像是陈辉的理想，她除了和陈辉志趣相投，那些和陈辉不一样的地方，也很让陈辉羡慕，比如她兜里有多到花不完的钱，她母亲通情达理，她美丽而灵巧，甚至她投身大海自由自在……

陈辉或者说王小波在现实里实现不了的愿望，妖妖都有了。

所以妖妖更让人着迷，她身上带着神秘特质，无比引人注目，好像在哪里都发着光，是让人喜欢的存在，但却也是不被那个时代所容纳的，所以小说里她没有等到陈辉。

但相比于圆满的结局，留一点遗憾却往往更令人遐想，牵动着读者的心神。

所以大团圆的结局许多时候都能看出明显的虚假痕迹，而悲剧却更像是人生的常态。

绿毛水怪《王小波定情作》

京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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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本《绿毛水怪》，是王小波除了《黄金时代》外尤为人所喜爱的一篇作品，它字数不多，却蕴藏着极大的生命力，不止李银河青睐，后世的读者也一遍又一遍地读它，长读长新。

陈辉身上带着一种少年的冲劲和一点傻气，好像随时都可能反叛，但又最终融入在那个复杂的时代，看着有点格格不入，但始终是在那里存活下来了。

而杨素瑶（妖妖）看起来更通透，对自由理想的追寻却着实更彻底，更义无反顾。

两相结合起来，在风趣中严肃，在乱世中潇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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