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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已集 文禁也严厉了

时间:21:58:22作者:admin分类:实践浏览:15评论:0

约翰穆勒说:专制使人们变成冷嘲。

而他竟不知道共和使人们变成沉默。

要上战场,莫如做军医;要革命,莫如走后方;要杀人,莫如做刽子手。

既英雄,又稳当。

女人的天性中有母性,有女儿性;无妻性。

妻性是逼成的,只是母性和女儿性的混合。

防被欺。

自称盗贼的无须防,得其反倒是好人;自称正人君子的必须防,得其反则是盗贼。

与名流学者谈,对于他之所讲,当装作偶有不懂之处。

太不懂被看轻,太懂了被厌恶。

偶有不懂之处,彼此最为合宜。

世间大抵只知道指挥刀所以指挥武士,而不想到也可以指挥文人。

又是演讲录,又是演讲录。

但可惜都没有讲明他何以和先前大两样了;也没有讲明他演讲时,自己是否真相信自己的话。

楼下一个男人病得要死,那间隔壁的一家唱着留声机;对面是弄孩子。

楼上有两人狂笑;还有打牌声。

河中的船上有女人哭着她死去的母亲。

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我只觉得他们吵闹。

久受压制的人们,被压制时只能忍苦,幸而解放了便只知道做了,悲壮剧是不能留在记忆里的。

当三月十二日那天的晚上,我在热闹场中,便深深地更感得革命家的伟大。

我想,恋爱成功的时候,一个爱人死掉了,只能给生存的哪一个以悲哀。

然而革命成功的时候,革命家死掉了,却能每年给生存的大家以热闹,甚而至于欢欣鼓舞。

惟独革命家,无论他生或死,都能给大家一幸福。

同是爱,结果却有这样的不同,正无怪现在的青年,很有许多感到恋爱和革命的冲突的苦闷。

对于一向所知道的前任所讲的文学的议论,都渐渐的怀疑其俩。

那是开枪打杀学生的时候罢,我想:文学文学,是最不中用的,没有力量的人讲的;有实力的人并不开口,就杀人,被压迫的人讲几句话,写几个字,就要被杀;即使幸而不被杀,但天天呐喊,叫苦,鸣不平,而有实力的人仍然压迫,虐待,杀戮,没有办法对付他们,这文学于人们又有什么益处呢?

在自然界里也是这样,鹰的捕雀,不声不响的是鹰,吱吱叫喊的是雀;猫的捕鼠,不声不响的是猫,吱吱叫喊的是老鼠;结果,还是只会开口的被不开口的吃掉。

文学家弄得好,做几篇文章,也许能够称誉当时,或者得到多少年的虚名罢,——譬如一个劣势的追悼会开过之后,烈士的事情早已不提了,大家倒传颂着谁的挽联做得好:这实在是是一件儿稳当的买卖。

其实“革命”并不稀奇的,惟其有了它,社会才会改革,人类才能进步,能从原虫到人类,从野蛮到文明,就因为没有一刻不在革命。

人大概是不满足于自己目前所做的事情的,我一向只会做几篇文章,自己也做得厌了,而捏枪的诸君,却又要听讲文学。

我呢,自然倒愿意听听大炮的声音,仿佛觉得大炮的声音或者比文学的声音要好听得多似的。

蜜蜂的刺,一用即丧失了它自己的生命;犬儒的刺,一用则苟延了他自己的生命。

他们就是如此不同。

我以前总以为人是有罪,所以枪毙或坐监的。

现在才知道其中的许多,是先因为被人认为“可恶”,这才终于犯了罪。

许多罪人,应该称为“可恶的人”。

在中国,凡是猛人(这是广州常用的话,其中可以包括名人、能人、阔人三种),都有这样的命运。

无论是何等样的猛人,一成为猛人,则不问其“猛”之大小,我觉得他的身边便总会有几个包围的人们,围得水泄不透。

那结果,在内,是使该猛人逐渐变成昏庸,有近乎傀儡的趋势。

在外,是使别人看见的并非蒙人的本相,而是经过了包围者的曲折而显现的幻形。

至于幻得这样,则当视包围者是三棱镜呢,还是图面或凹面而异。

加入我们能有一种机会,偶然走到一个猛人的近旁,便可以看见这时包围者的脸面和言动,和对付别的人们的时候有怎样地不同、我们在外面看见一个猛人的亲信,谬妄骄恣,很容易以为该猛人所爱的人物是这样的人物。

殊不知,其实是大谬不然的。

猛人所看见的他是娇嫩老实,非常可爱,简直说话会口吃,谈天要脸红。

老实说一句罢,虽是“世故的老人”如不佞这,有时从旁看来也觉得倒也不坏。

参考文献

[1]鲁迅,而已集[M],江苏:译林出版社,2018:1-1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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