纳兰性德蝶恋花 惜花人去花无主
纳兰性德,清代一位才华横溢的词人,他的故事本身就像他在词中所透露出来的那般,有精彩,有悲伤,在他短暂的一生中,我们常常会发现他更多的时候像是活在自己的纯真世界里,与其所在的位置总好像格格不入。
不过,这些都不是我们要去了解的,今天想要给朋友们介绍的是他的5首《蝶恋花》的精彩的地方,再看看这同词调的几首词又为什么会如此让人心动。
一、蝶恋花,词牌名,本为唐教坊曲,又名《卷珠帘》、《鹊踏枝》等,以南唐冯延巳之《蝶恋花·六曲阑干偎碧树》为正体。
此曲双调60字,上下片各5句4仄韵。
既然今天我们介绍纳兰性德的词,那么我们就用纳兰性德一首《蝶恋花·辛苦最怜天上月》来看一下本词牌的平仄安排。
1、蝶恋花·辛苦最怜天上月
辛苦最怜天上月,一昔如环,昔昔都成玦。
若似月轮终皎洁,不辞冰雪为卿热。
平仄仄平平仄仄,仄仄平平,仄仄平平仄。
仄仄仄平平仄仄,仄平平仄平平仄。
无那尘缘容易绝,燕子依然,软踏帘钩说。
唱罢秋坟愁未歇,春丛认取双栖蝶。
平仄平平平仄仄,仄仄平平,仄仄平平仄。
仄仄平平平仄仄,平平仄仄平平仄。
纳兰这首词的平仄安排与冯延巳的平仄稍有出入,实际上就是在平仄字样中的加粗字处可平可仄。
为了我们更清晰地了解此词牌,作一个简单数字演示:上下片各5句,且各片每句字数分布为“七四五七七”。
本词谱押仄声韵,各片第1、3、4、5句押韵。
需要留意的是,在我们读诗读词的过程中,由于不管是平水韵还是佩文诗韵亦或词林正韵,都与我们如今的中华新韵有所不同;同时,这一曲中——当然也包括今天所说的另外4首《蝶恋花》,纳兰都是使用的《词林正韵》中的韵脚字。
虽然戈载的《词林正韵》出现在纳兰身后100多年,但实际上南宋之后人们就已经开始参照诗韵制定词韵,到了戈载这里不过是个收集编订工作罢了。
词韵的好处是比诗韵要宽,总共只有19部,它的每一部都是几个诗韵的合并,这样一来,填词比之写诗,在选择韵脚字方面的余地要大得多。
从这一点上来说,包括这一曲《蝶恋花》,填词都要比写诗容易一点,因为每一首词都有相应的词谱,按照它的格律规定来填词就行,再加上词韵又要比诗韵宽,更是易于在填词的过程中发挥自己的创造力。
困难的是,同样的一曲《蝶恋花》,想要超越纳兰,或者能够稍稍企及到他的高度,又需要花费多少的功夫呢?
再看这一首《辛苦最怜天上月》的押韵情况,上下片共8个韵脚字,月、玦、洁、热、绝、说、歇、蝶,都可以在《词林正韵》第十八部入声中找到,但是作为如今的我们来说,若是要按《佩文诗韵》来查找,就会发现:月、歇2字在入声六月部;绝、说、洁、热、玦5字则在入声九屑部;还有一个“蝶”字却到了入声十六叶部。
所以我们读书的过程中,若是读诗,特别是近体诗,找韵脚字可以从《佩文诗韵》中查找;若是读词,那最好还是从《词林正韵》中查找,这样一来才不会出现按现代读法处处不押韵的情况。
二、说了关于本词牌的格律部分,现在回到纳兰的5首《蝶恋花》本身的内容中来。
开篇说的就是其本身精彩的地方。
并且今天只找出每一首最为精彩的部分,再作一个相对较为简单的解读。
上面的第1首《辛苦最怜天上月》中,我想最出彩的应该是上片的前3句,“辛苦最怜天上月,一昔如环,昔昔都成玦”,我们不用去探究这首诗是否为纳兰悼念他的妻子,光是从这3句中就能知道这定然是一首伤离别的曲子。
天上月,每个月只有那一天是圆满的,然而剩余的日子里却都是残缺的。
本来月有阴晴圆缺实属平常,但纳兰用“最怜”带出每月只有“一昔”圆满,凄清哀婉的情绪一下满溢。
2、蝶恋花·萧瑟兰成看老去
萧瑟兰成看老去,为怕多情,不作怜花句。
阁泪倚花愁不语,暗香飘尽知何处。
重到旧时明月路,袖口香寒,心比秋莲苦。
休说生生花里住,惜花人去花无主。
这一首则是感慨人生苦短,自己很快老去,实际上最后还是借此纪念自己那份已经逝去的爱情。
其实纳兰作此词应在30岁左右,正值壮年,但正如开篇所说,他仿佛一直活在自己那纯真世界里,与他的父亲纳兰明珠谙熟人情世故的那种老油条截然不同。
这里我们选取上片第4、5句,确实可以读到纳兰那满心凄苦与哀伤的萧索之感。
3、蝶恋花·眼底风光留不住
眼底风光留不住,和暖和香,又上雕鞍去。
欲倩烟丝遮别路,垂杨那是相思树。
惆怅玉颜成间阻,何事东风,不作繁华主。
断带依然留乞句,斑骓一系无寻处。
4、蝶恋花·又到绿杨曾折处
又到绿杨曾折处,不语垂鞭,踏遍清秋路。
衰草连天无意绪,雁声远向萧关去。
不恨天涯行役苦,只恨西风,吹梦成今古。
明日客程还几许,沾衣况是新寒雨。
上面2首并列在一起是因为它们的佳句都在下片的第1、2、3句,不同的是,第3首讲述的是别恨,曾经的爱再不会重来;而第4首讲述的则是离愁、行役之苦。
5、蝶恋花·出塞
今古河山无定据,画角声中,牧马频来去。
满目荒凉谁可语?西风吹老丹枫树。
从来幽怨应无数?铁马金戈,青冢黄昏路。
一往情深深几许?深山夕照深秋雨。
这1首则是纳兰随康熙出塞之时所作,着实是一篇百炼钢里缠着绕指柔的佳作。
而在我的心里,这绕指柔的才是佳句,也即本词的下片最后2句,大意则是,一往情深,你若想问这情到底有多深,就如同深山之中那夕阳的照耀;或者,就像那深秋的雨,绵绵不绝。
辛苦最怜天上月,一昔如环,昔昔都成玦。
阁泪倚花愁不语,暗香飘尽知何处。
惆怅玉颜成间阻,何事东风,不作繁华主。
不恨天涯行役苦,只恨西风,吹梦成今古。
一往情深深几许?深山夕照深秋雨。
纳兰性德的5首《蝶恋花》,每一首都让我们能够读到他的内心世界,没有那些纷纷扰扰,没有刻意追求每一首词的完美。
实际上没有一首词能够做到真正完美,纳兰也没有,他做到的是:让每一首都充满了自己的真情。
并且,每一首我们都能够读到其中的佳句,每一首又都能够让我们心动。
不世故——是对纳兰词最美的注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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