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药庆卫 可以是发自内心的敬佩

时间:21:58:46作者:admin分类:时刻浏览:11评论:0

2010年10月20日深夜,陕西省西安市。

一个21岁的小伙驾驶一辆雪佛兰小轿车在回家途中,不慎撞上一个骑着电动车的女子,下车查看情况的小伙在看到女子躺在地上呻吟后,竟返回车内取出一把尖刀,往她身上连捅八刀致其死亡。

这件事很快就火遍全国,当时中国人都知道,一个叫药家鑫的年轻人仅仅因为“怕被看到车牌,日后找自己麻烦”,就残忍杀害了下班回家的26岁女服务员张妙。

彼时,药家鑫就读于西安音乐学院大三,是亲戚朋友眼中不可不扣的乖孩子,平日里待人温和谦虚,连说话都有些软弱,父亲药庆卫原以为儿子会成才,没想到一夜间,所有的期盼竟化为噩梦。

从有口皆碑的乖孩子,到夺人性命的“恶魔”,药家鑫到底经历了什么?

这一切,还要从他的父亲药庆卫说起。

上个世纪60年代,药庆卫出生在山西一个偏远农村,他是家里最小的孩子,因自幼被家人疏于管教,17岁时就选择离家参军。

药庆卫很争气,不但考上了石家庄军械技术学院,而且毕业后还被分配到西安北方华山机械厂担任军代表。

在机械厂里,他认识了从事库管工作的段瑞华,两人后来结为夫妻,1989年生下了儿子药家鑫。

药家鑫出生不久后,一家人就搬进了华山机械厂的员工宿舍,那是一个至今已有30年历史的小区,冰冷的楼梯宛如没有尽头的高山,让心脏不好的药庆卫经常走得气喘吁吁。

简单的白墙和水磨石地板,构成了药家鑫记忆里温馨的家,哪怕家里仅有一张硬质的转角沙发,甚至连马桶的开关都随着岁月变迁而损坏,需要用勺子冲水,但他依旧觉得很满意。

但这样的温馨并不是完美的,至少在上初中之前的药家鑫看来,家里始终缺少了父亲的味道。

儿子出生不久后,药庆卫就回到部队继续工作,家里的一切重担都交给妻子段瑞华,虽然是为了生活,但依旧无法否认他在儿子童年时期的缺失。

段瑞华一边持家,一边拉扯儿子长大,在丈夫不在的情况下,她自然而然地同时扮演了慈母、严父两个角色。

药家鑫遗传了父母擅长乐器的天赋,上幼儿园时老师对他的母亲说:“家鑫有不错的钢琴天赋,你可以试着让他学一学钢琴。

老师的这番话,让母亲此后开始有意识地观察起药家鑫的日常行为,她发现儿子只要听过一遍歌曲,就能分辨出旋律。

段瑞华和丈夫说了儿子的情况,夫妻俩商量后咬牙决定送药家鑫去学钢琴,当时段瑞华的月薪只有50多块钱,而药家鑫每个月学钢琴的费用高达30多元,街坊邻居都说她对儿子是真的舍得,花这么多钱让药家鑫学钢琴。

段瑞华听完笑笑不说话,和天底下所有的父母一样,她只希望儿子能成才,哪怕自己付出再多都值得。

在充当慈母的同时,段瑞华也没有忘记扮演“严父”的身份。

段瑞华对记者说“自己从未打过孩子”,但紧接着她又补上了另一句话:“除了练琴”。

药家鑫刚开始学琴时手型总是出错,每次遇到这种情况,母亲就会二话不说拿起一旁的尺子,“啪”的一声往他手背上招呼。

“弹钢琴手型不能有一点不标准,否则永远不会成功,他自己也知道学一次得花多少钱”,段瑞华颇为骄傲地说。

在母亲的严厉要求下,药家鑫养成了不反抗的性格,他常常是一边哭,一边承受、改进自己的错误。

提及教育儿子的种种过往,段瑞华泣不成声地问前来采访的记者:“不是说教得严才能成才吗?难道严格教育也有错?”

记者沉默了,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按照当时的情况来看,段瑞华的教育并没有错,甚至可以说很多人的童年都有着相似的经历,一边享受着父母的疼爱,一边在父母的严厉教导下树立正确的人生观。

但这种教育平衡是脆弱的,不管哪一方出现倾斜,都会对孩子的培养造成误差。

“慈严平衡”的日子持续到药家鑫上初中,父亲药庆卫的归来,打破段瑞华建立起来的教育,同时也打破了药家鑫人生的平衡点。

药庆卫复员回归家庭时,儿子药家鑫已经上初中了。

在街坊邻居的印象里,药庆卫是一个“木讷、寡言”的人,家里大大小小的事情几乎都是由段瑞华在操办,唯独在教育孩子这件事上,他始终“独揽大权”。

对于药家鑫而言,药庆卫既是陌生的父亲,也是一个突然闯入自己生活的“暴君”,虽然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但隔阂却始终围绕在这对父子之间。

药庆卫曾给儿子讲述自己年轻时吃不饱的经历,儿子却不愿相信,而药家鑫喜欢的东西,药庆卫同样一个也说不出来。

“家鑫最喜欢听的歌曲,叫什么犬什么叉……”,他甚至说不出儿子最喜欢的《犬夜叉》。

归家后的药庆卫,几乎以一种“蛮横”的态度闯进了儿子的生活,他没有意识到儿子已经不是那个嗷嗷待哺的婴儿,而是正处在叛逆期的少年。

况且,就算是血浓于水的亲情,在经历十几年的离别后,也需要悉心弥补才能重回原样。

遗憾的是,药庆卫选择了相反的方式:急于树立父亲的威严。

彼时,刚回家的药庆卫在得知儿子迷上网络后,干脆连班都不上,整天在家像看守“犯人”般看着药家鑫,防止他继续上网。

“家鑫还是很懂事的,他主动提出把自己锁在地下室,以免管不住自己,我也经常到地下室陪他做作业”,药庆卫如是说。

然而,在药家鑫对朋友的聊天中,“戒网瘾”这件事却变成了父亲强行将他拉到地下室关了一个月,除了上学,暗黑且冰冷的地下室成了他生活的地方。

两个截然不同的版本呈现在记者面前,真相或许只有当事人才知道,毫无疑问的是,长达一个月的地下室生活,对药家鑫所造成的心理伤害是巨大的。

从地下室出来后,他对父亲变得颇有些言听计从,整个人都变得乖巧了。

“乖巧”,也可能是见识到强大事物后的畏惧。

但药庆卫并没有考虑其中的含义,他只知道儿子的“网瘾”被治好,这就是好事。

提起父子俩的“恩怨”,段瑞华说:“家鑫性格有点软弱,很怕男的,尤其是他爸。

对于妻子对儿子的评价,药庆卫并没有否认,他将儿子对自己的畏惧归咎于:“我当过兵,习惯用“命令”的口吻和家鑫说话,也没有和他说明原因。

说完这番话的药庆卫沉默许久,对记者说:“我可能有时候对家鑫的批评过于苛刻了”。

或许是觉得底气不足,他又补充道:“后来想想,我说得都没错”。

即使儿子已经永远离开了人世,药庆卫依旧坚信自己的教育没有错,他像年迈的雄狮,尽力想要在记者面前维持自己作为父亲的威严。

殊不知,父母对子女的干涉越多,就越容易造成他们健全人格的缺失。

药庆卫用“苛刻”形容自己对儿子的态度,但实际上,药家鑫的遭遇却远比他所说的要严重得多。

在药庆卫的记忆里,儿子从小到大几乎没犯过什么错,哪怕想了很久,他也才举出药家鑫人生里两三件根本算不得错误的“错”,例如和同学吵架。

为了证明药家鑫是个听话的好孩子,药庆卫还把儿子以前获得的奖状都拿了出来,三好学生、优秀班干部、奖学金获得者……

在孩子成长的过程中,犯错是必不可少的环节,而药家鑫之所以能一直保持“正确”,同样源于父亲的规矩:只要是在外面惹事,不管谁对谁错,回来都得挨打挨骂。

药庆卫还特地举了个例子:“他被别人欺负,然后往别人书包里放了石头,我知道这件事后就打了他一顿。

当被问及为什么要对儿子如此苛刻,他说:“男孩子不能宠,宠了以后就会惹事。

为了不让药家鑫以后给自己惹事,药庆卫在处理儿子的事情上堪称“不讲道理”。

有一次,药家鑫和同学玩得过火,同学要求他背着自己,不背就得交一块钱,药家鑫背完同学后将这件事告诉了老师,老师又把这件事告诉了药庆卫,并让他到学校一趟。

药庆卫到学校后并没有仔细处理这件事,而是满不在乎地当着众人的面对儿子说:“不就是背一下嘛,至于这么兴师动众的吗?”

当记者提起这件事时,他说:“我就是想着孩子们玩呢,一点点小事无所谓,没必要计较。

药庆卫不知道,他对这件事的潦草处理,不仅打碎了儿子“追求公道”的期望,更是将药家鑫脆弱的尊严置于无物。

他口口声声的“小事无所谓”,却没有体现在对待儿子上面。

药家鑫每一次在学校和同学闹矛盾,被父亲知道后都少不了一顿怒斥,甚至是“猪肉炖藤条”。

后来,有学生看不惯药家鑫,几个人将他围在墙角打了一顿,害怕被父亲知道后又受到“二次伤害”的药家鑫,干脆隐瞒了这件事,也不愿意去学校。

药庆卫和记者说:“我希望家鑫能成为一个独当一面的人,可他做的事情经常达不到我的要求,所以我才对他那么严厉。

父亲渴望儿子成才无可厚非,但要求儿子什么都不能做错,甚至一味按照自己的想法“改造”孩子,未免太过偏离家庭教育之道。

药家鑫在法庭上曾说过这么一段话:

“从上初中开始,我就感觉特别压抑,经常想自杀,我的人生除了无休止的练琴外,看不到任何希望,为什么别人都可以很快乐,我却做什么都没有意义。

药家鑫口中的“做什么都没有意义”,其实是来自父亲的打压式教育。

药庆卫觉得“凡事都得有个度”,因此不管任何时候,他都极少赞扬儿子,尤其是在药家鑫上了高中后,表扬他的次数更是屈指可数。

由于家庭经济不富裕,药庆卫后来有些后悔让儿子学钢琴,于是他背地里找到药家鑫的钢琴老师,让他时不时打击一下儿子,看看能不能让药家鑫“醒悟”,回去学理科。

事实上,药家鑫不是没有尝试过反抗“暴君”般的父亲。

那是高一上完法制课后,他把课本带回家给药庆卫看,说父亲“压迫”他,然而,听到儿子这番言论的药庆卫却勃然大怒:

“我是你的监护人,我不管你,难不成等你犯罪了要我来替你承担吗?”

药家鑫沉默了,面对父亲“以爱为名”的“暴行”,他心有不甘却无力反驳,在那之后,他对父亲的斥责不再反抗,而是每次都笑着说:“反正我怎么做都不对。

随着时间的不断推移,药家鑫犯错的次数越来越少,药庆卫反思的机会也越发渺茫,直到“出事”之前,他都坚信自己对儿子的教育方式没有错。

绝对的没错,往往就是犯下大错的前奏。

父亲的频繁干涉,让药家鑫几乎失去了主动选择权,因此,他对每一件能自己选择的事情都很是热情。

在同学眼中,药家鑫是一个“极度狂热”的人:

喜欢滨崎步的歌曲,于是就在MP3里装满了滨崎步的歌;

为了听懂歌词的意思自学日语,去KTV也只唱滨崎步一人的歌曲;

甚至为了玩上一款关于滨崎步的游戏,连地震来了都不愿意离开电脑。

药家鑫对喜欢事物的狂热,更是体现在金钱上面。

高考时,药家鑫的音乐成绩全专业第一,许多大学纷纷抛出橄榄枝:只要他愿意就读就为其免除学费。

由于高考成绩优异,外公奖励了药家鑫一万块钱,他拿着这笔钱偷偷做了双眼皮手术,理由是“父亲之前说他眼睛不好看。

可以看出,在父亲的“严厉教育”下,药家鑫对他所说的每一句话都极为敏感。

等到手术做完,得知这一切的药庆卫也只能就此作罢,那是药家鑫第一次见识到“金钱的魅力”,甚至连一向态度强硬的父亲,在它面前也无可奈何。

上大学后,药家鑫开始疯狂赚钱,去酒店当服务员、给别人当家教,各种兼职他都尝了个遍,几乎每天晚上都要11点才能回到家。

兼职赚到钱的第一个月,药家鑫给段瑞华买了一套名牌的护肤品,因为母亲曾在他面前抱怨过自己皮肤不好。

段瑞华欣然接受了儿子的礼物,觉得儿子长大的她,还连续好几天夸其懂事。

母亲的肯定让药家鑫更加认定了“金钱的魅力”,兼职几个月省吃俭用后,他又给药庆卫买了一把电动按摩椅。

但这一次,药家鑫得到的不是夸奖,而是一如既往地打击,父亲冷冰冰地对他说:“我要的不是这个,只求你以后没钱了不要找我。

药家鑫觉得不是父亲不爱钱,而是自己送的东西“不值钱”,为了能讨好父亲,他开始更加疯狂地兼职,也由此提出了那辆车。

大二下学期,药家鑫和父母提出买车的请求,理由是“自己兼职太多,坐公车太麻烦。

药庆卫一开始是反对的,但拗不过妻子和儿子的请求,最终还是点头同意,夫妻俩咬牙凑了凑,给儿子买了一辆14万元的雪佛兰。

药家鑫也付出了相应的代价:每个月给父母1000块钱,相当于长期按揭。

药庆卫发现,儿子买了车之后赚钱更加积极了:“他好像挣钱上瘾一样,这个月赚4000,下个月就一定要赚5000。

药庆卫将儿子的变化归功于长大懂事,知道积极上进,他甚至开始觉得给儿子买车是好事。

然而,彼时的他没有想到,不久后这辆车竟然会成为夫妻俩无法提及的伤疤。

那辆雪佛兰,药家鑫只开了4个月。

出事那天晚上十一点多,他送女朋友回家后,一边开车一边用影碟机观看滨崎步的演唱会。

突然,“砰”的一声巨响,过了好一会儿,药家鑫才意识到自己撞到人了。

他走下车查看情况,看到一辆电瓶车倒在路边,26岁的张妙躺在地上呻吟,脸朝着他的车牌。

药家鑫以为张妙是在记他的车牌,于是疯狂地冲向车里,拿出那把这天刚买的尖刀,狠狠朝张妙砍去。

一场悲剧发生了,两个家庭就此失去了自己的至亲。

“为什么要把一场简单的交通事故变成故意杀人?”这个问题,药家鑫在接受采访时给出了答案:“农村人难缠,我害怕她缠着我父母没完没了。

然而,这个答案却激起了网友们的怒火,有人甚至在网上怒斥道:

“仅凭自己无端的臆想就将他人置之死地,说白了就是害怕承担责任,这样的人,说是恶魔都不过分。

很多人都说药家鑫是“怯懦恶魔”,但药庆卫知道,药家鑫其实是一个乖巧懂事的孩子:“他从小到大都很乖,错都没犯过几次,学习成绩又那么好,怎么可能是杀人不眨眼的恶魔。

但没人愿意听。

药庆卫无奈道:“大家看到了家鑫犯错的一面,却不曾看到他的乖巧,我再怎么解释,都只会被当成借口。

在亲戚朋友看来,药家鑫确实是一个乖巧、懂事的好孩子,但对于受害者的家人而言,药家鑫却是一个罄竹难书的恶徒,他甚至剥夺了张妙和家人道别的机会。

是害怕父亲责怪,从此不再认可自己?还是压抑了很久的性格瞬间爆发?

药家鑫性格大变的原因,除了他本人外,或许只有药庆卫知道。

害怕父亲责怪的药家鑫,甚至对家人隐瞒了真相,只是简单说自己撞了人,伤者受了点不轻不重的伤。

直到第三天早上,内心的煎熬让药家鑫再也藏不住秘密,他走到母亲床前,让母亲抱抱自己:“我很害怕,车祸死了人。

药庆卫从单位赶回家里,让儿子赶紧去自首,药家鑫问他:“我能不能吃完妈做的饭后在去?”

药庆卫勃然大怒:“吃什么吃,闯了这么大的祸还想着吃。

和以前一样,药家鑫这次同样没有反驳父亲,他默不作声地和父母一起走出家门,至此再也没能吃上母亲做的饭。

提到这件事,段瑞华嚎啕大哭地朝记者说自己对不起儿子:“家鑫就想吃顿我做的饭,我没让他吃上,谁知道再也吃不上了。

一旁的药庆卫沉默了很久,艰难地说:“那个时候不是案发的第二天,而是过了两三天了,我怕再不自首就来不及了。

“我的做法应该是正确的,我也是为他好”,在妻子延绵不绝的哭声中,药庆卫再次说出这句话。

药家鑫犯下的这场泼天大祸,让半辈子没处理过外事的药庆卫倍感煎熬,在大众视野面前,他既想要极力澄清儿子是个“好人”,又想要证明自己的教育方式没有错。

随着人们对“药家鑫案”的关注度越来越高,药庆卫内心的矛盾也越发强烈,这种双重的矛盾感,让他在儿子面前展现出截然不同的两幅面容。

判决结果出来后,药家鑫向父母提出捐献自己的眼角膜,然而,这个决定遭到了药庆卫无情地拒绝:

“你捐给了别人,别人以后犯罪了也说是你的错,这样的连带责任我受不起!”

药家鑫沉默了,这一幕在他的人生中曾出现无数次,这一次他同样选择“服从”。

药庆卫愤怒地对儿子说:“你赶紧把你的罪恶都带走,不要再连累其他人。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无情、强硬,是药庆卫对儿子的一贯态度,哪怕是在药家鑫仅剩不多的日子里也不例外,但在此之余,他也会透露出属于父亲的慈爱。

在得知二审维持原判结果后,药庆卫顾不得外人异样的眼神,带着妻子找到张妙的家人,希望能通过补偿减轻儿子的罪行。

这个如雄狮般的男人,无助地蹲在张妙家门口,只为见她的家人一面,尽管最终两家人有了一次面谈,但结果还是没能改变。

药家鑫临刑前,药庆卫夫妇和他曾有过一次长达10分钟的见面,在即将到来的生离死别面前,这10分钟实在太短暂,以至于夫妇俩来不及询问儿子行凶的原因。

想起和儿子的最后一次见面,药庆卫失声痛哭:

“我走进去的时候,家鑫坐在角落里,他看见我之后就不停地说“爸我爱你”,我说我知道了,我也爱你,很爱你;

那是我这辈子第一次和家鑫说“我爱你”,他说他先走一步,下辈子我们当他的孩子,他来照顾我们。

说完,药庆卫的手紧紧抓着裤子,仿佛想要抓住失去的某种事物,他望着天花板,眼睛连续眨着不让泪水流下来,过了很久他才说:“我有点偏激了,应该满足他的心愿。

这句话似乎用尽了药庆卫全身的力气,让人感觉到他深深的疲惫,只是不知道,他是后悔没能满足儿子追逐自由的人生,还是捐献眼角膜的愿望?

纵观药家鑫的一生,确实并非外界所想的那么十恶不赦,他是“杀人犯”,更是一个因错误的家庭教育而走上歧路的年轻人。

他终究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了代价,这场持续了11年的误会,至此也应该落下帷幕了,至于是谁制造了“怯懦恶魔”的悲剧,相信每个人心中早有答案。

药庆卫曾在网上公开道歉:

“在药家鑫的事情上,我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我平时管教孩子过于严厉,导致孩子在犯错后不敢面对、不敢处理,最终酿成大祸。

渴望孩子成才没有错,错的是用不正确的教育方式拔苗助长,内心强大的成年人尚且需要鼓励,更何况是一个稚嫩的孩子。

在孩子成长的道路上,犯错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一味杜绝错误的出现,导致泼天大祸的发生。

对于药庆卫而言,这场反思终究是来得太迟、代价太过巨大。

药家鑫出生前几天,药庆卫对妻子段瑞华说:“如果生的是儿子,就叫他家鑫,希望我们一家人能长久兴旺,和睦幸福。

不久后,药庆卫就回到部队工作。

药家鑫读初中时身高不到165公分,体重却一路飙升到168斤,药庆卫经常说儿子一笑眼睛就没了,因为这件事,药家鑫多次提出要去整容,但得到都是父亲的怒斥:

“好与不好都是父母给你的,你破坏了就是对我的不尊重。

段瑞华每一次都会站出来提醒丈夫,说他说话的方式过于冷漠了,儿子难以接受,药庆卫也曾怀疑过自己说话的语气,为此还专门跑去问邻居:“为什么家鑫对我很冷漠。

邻居和他说:“大部分孩子都是这样,父子俩经常说不到几句话就窜开”,药庆卫信以为真,于是对儿子越发严厉苛刻,一副他做什么都不满意的样子。

但事实上,药家鑫每次获奖,药庆卫都会偷偷和妻子炫耀,甚至是躲在被窝里笑,尤其是儿子买车的勤奋,更是让他倍感欣慰。

药庆卫记得有一次儿子写作文,题目是“你的梦想是什么”,药家鑫在作文结尾写道:“我想成为爸爸的骄傲。

药家鑫生前很喜欢朝天椒,他离开后,药庆卫在阳台栽种了三十多棵,浇水时他也会长时间望着那些绿色的辣椒,琢磨儿子当年凝视它们的心思。

11年过去了,聚光灯早已从“药家鑫案”上移开,人们很少再去关心这件往事,就算偶尔提及也只是如以往般怒骂一声“恶魔”,但药庆卫并不愤怒,如今的他,偶尔会在社交账号上发发动态,似乎和常人没什么区别。

有一次,他在阳台给朝天椒浇水,浇到一半的时候突然发起了呆,过了很久,他突然对坐在沙发上妻子说:“你说,家鑫在那边没有我的打击,会不会过得比较开心?”

回应他的,是妻子泣不成声的哭声,以及让人听不清楚的喃喃自语。

一位和药庆卫夫妇比较熟的记者说:

“药庆卫夫妇好像为过去的记忆建起了一座冰糖房子,房内是关于儿子的美好回忆,房外是对儿子教育的愧疚,看起来晶莹、透明,实际上一戳就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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